2013年10月31日 星期四

【專欄】夜讀筆記五則

<雲起篇>夜讀筆記五則

001.<casablanca / 卡薩布蘭加>

一、由亨弗萊鮑嘉和英格麗褒曼領銜主演的北非諜影(原名Casablanca),以二戰期間維琪法國控制下的摩洛哥大城卡薩布蘭加為背景,由Michael Curtiz所執導的一部劇情曲折,令人心碎的愛情經典名片。這也是一部宣揚民族主義與愛國主義的好萊塢商業電影。

1942年11月26日該片在紐約首映,盟軍恰恰當天挺進北非並佔領卡薩布蘭加,好巧不巧的為該片做了最好的國際性宣傳。

二、1943年1月14日美國總統羅斯福、英相邱吉爾、自由法國的戴高樂、亨利.吉羅在卡薩布蘭加舉行為期十天的會議。會中討論二戰晚期非洲、地中海和太平洋戰局,以及爾後對軸心國作戰策略問題,並對戰後殖民地命運的去從進行磋商。史稱為<卡薩布蘭加會議>。

三、1943年3月25日,人類學家李維史陀登上停泊在馬賽港碼頭的蒸氣輪船逃離法國。途中,船在卡薩布蘭加短暫停留。李維史陀排隊等候上岸走動,突聞前面檢查護照時有人報名自稱「布勒東(André Breton)」,讓他大感意外,遂趨前自我介紹,雙方經此偶遇而結識。當時,布勒東已是大名鼎鼎的超現實主義大師,他於1924、1929、1942先後發表三次超現實主義宣言,而李氏唯一非學術性著作<憂鬱的熱帶>尚未面世,要等到七年後(1950)才出版,不過卻立即橫掃當代,成為炙手可熱的經典名著。至於他的<結構人類學>,也要在15年後才集結出書。

李氏流寓美國期間,透過布勒東的引介,很快成為紐約格林威治村超現實藝術家群落的座上賓。這段流亡歲月,他與前衛圈子的過從甚密,因而親炙現代主義的新潮流自不待言。

儘管中年之後,他一再切割與現代主義的親縁。但論者咸謂李氏的結構主義跟現代主義運動有著千絲萬縷的牽連關係。現代主義的各種技法:跳躍、錯置、拼貼,都是李氏作品的主要特色。


002. <可憐的人吶!>
一、 如何接近神?真是一個大哉問。
希臘斯多葛派哲學家艾比克泰徳(Epictetus)嘲諷那些開口閉口不離神的人說:「你這可憐的人,心中懷抱著神,卻不認識祂。」
 (You bear God within you,poor wretch, and know it not.)

Epictetus是西元一世紀的犬儒派哲學家,他這一當頭棒喝,在經過1600年後,以<純粹理性批判>著稱,為西方思想灌注活水的康徳(Immanuel Kant,1724-1804)提出了一帖解藥,那就是:
「摧毀教條,以容納信仰。」
旨哉斯言!


003.<黑色的眼睛>
一、 文革後北京大學出現兩行震撼校園的詩句: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原來這是出諸矇矓派詩人顧城詩作<一代人>中的經典名句。「黑夜」指的是文革;「黑色的眼睛」是詩人深藏的心靈;「光明」則是未來。

顧城(1956-1993)是作家顧工之子,文革前開始創作。他與詩人北島、江河、舒婷是該詩派的主要代表人物。顧城的詩作在脫離早期的小我想像後,顯露的是分擔他那一代人的共同苦難。而知名的北島(趙振開)則是以<冷抒情>反映了從迷惘到覺醒的一代青年心聲。

顧城於1987應邀出訪歐美國家從事講學。1988赴紐西蘭在奧克蘭大學講授中國古典文學,之後辭退,隱居激流島;1993年殺妻後自殺身亡。此一悲劇的發生,是否來自文革的創傷?不得而知。但他精神上的困頓,顯然一直找不到光亮。


 004.<政府不要來!>

十多年前在Discovery Channel看過一部住在樹屋的菲律賓原始住民紀錄片。片中政府人員在該島踏勘,準備開發當地。沒想到這些未開化的原住民,經不這些文明人莫名其妙的騷擾,遂脫口而出,說出他們對政府的反感:

政府是甚麼
我們不知道
政府交代的事
我們做不來
天啊
政府最好不要來

對人類學家來說,「開化」一詞,絕對不是一件好事。這表示,原始住民將要丟失自己的文化。所以,「開化」不只是對族群文化風俗的染整,也含括了對自然生態空間的破壞性「開發」。

「政府是甚麼?」可問得好。不單原始土著不知是甚麼碗糕,即連我們已被「開化」的台灣小百姓,對翻臉如翻書的國民黨政權也是敬而遠之。就拿苗栗大埔的圈地拆屋滅農害民事件而言,政府「侵門踏戶」的殘暴行徑,委實令人髮指。難怪會爆發「今天拆大埔、明天拆政府」的公民街頭抗議怒潮。

與其有政府,還不如沒政府,最好「政府不要來」。這恐怕才是孤立無援,無語問蒼天的大埔受災戶的共同心聲。


005.<紐約地鐵的稀客>
出身英國劍橋的人類學家隆納.萊特(Ronald Wright)在其暢銷名著<失控的進步>中,提及傾向人類多地起源說(Multiregional origin of modern hurmans)的人類學家庫恩(Carleton Coon),在1939年畫了一幅有趣的重塑像,讓畫中尼安徳塔人洗刷乾淨,刮了鬍子,戴著暖呢帽,打上領帶。倘若走在紐約地下鐵也許不會引人注意。

上述的類比,庫恩顯然在暗示尼安德塔人與克羅馬儂人的骨骼差異,與現代人類彼此間的差異相去不遠。

無獨有偶,波士頓大學生物學教授,也是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馬古利斯(Lynn Margulis)和他的科普作家兒子薩根(Dorion Sagan)合著的<演化之舞>,因庫恩這幅畫作,也湊上一腳,戲稱如果把1974年在衣索匹亞乾旱不毛之地阿法(Afar)出土的320萬年前人類祖先露西(Lucy),稍微穿著打扮一下,並遮去像黑猩猩的臉孔,或許我們會以為她是個乾癟癟、矮小的街頭拾荒婦人呢。

其實愈來愈多的證據顯示,尼安德塔人在三萬五千年前逐漸被克羅馬儂人所取代。

至於人類多地起源說,在1960年代中期甚受排斥,被認為有挑撥「種族隔離」之嫌,庫恩因此被迫辭去美國體質人類學會主席之職。

多地起源說一詞,最早在1980年代由美國密西根大學教授沃波夫(Miford. H. Wolpoff)首創使用,而與非洲起源說(或稱單地起源說)分庭抗禮。惟此說強調人類透過區域之間的基因流動兩相結合,或突變而發生演化。但此一演化模型的可能性頗受質疑。對於這項爭議,出生非洲肯亞的白種人,也是20世紀以來名滿天下的考古人類學巨擘理查.李基(Richard Leakey),在其名著<人類傳奇>一書第五章有十分精采的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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